“哥！您别动手了，我们真是有苦衷啊！”眼见我的皮带再次扬起，“主管”忙上前几步抱住了我的大腿：“就算蹲号子也得有个审讯过程吧！您喘口气，一会儿再打成不！”
“主管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，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，区区煞鬼而已，反正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，正好我也对他俩成为煞鬼的原因颇为好奇，当下便拎着皮带头绑住了他俩的手，一屁股坐上了洗手台，点着了一根白将。
听故事还得是这玩意儿，有劲！
“那就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，好好说说你俩到底是怎么成为的煞鬼，又为什么要折腾我这俩倒霉的老板！”
“大老板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惊掉了我的下巴：“唉，还不是我那不孝的父母！”
WTF？汝听，人言否？
明明每个字都是中文，但组合在一起，我却突然不认识了……
“不是哥们儿，你是认真的么？”
“大老板”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：“靠！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，都怪他们，就连阿珍也是被他们给害的！”说着，他一把揽过“阿珍”的肩，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涨红，看向“阿珍”的眼神却满是怜惜。
得，看来这还是一对苦命的鸳鸯。
“别激动好好说！我老板三高，你要是给整出点啥幺蛾子我今儿让你鬼都当不成！”我手用力一扽，皮带下顿时又有两团黑烟升起。
看着怀里“阿珍”痛苦的模样，“大老板”总算是冷静了些，他长长叹了口气，正式讲起了他的故事。
“我家那俩老的是警察，盼着我好好学习，考个警校继承他们的衣钵，可偏偏我不是学习那块料，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倒数，因为这事，我打小没少挨揍，他们总是拿我跟他那些朋友的小孩比，不是谁谁谁又考了第一名，就是谁谁谁拿了什么奖，好像我学习不好，就不配活在这世界上一样……”
“说真的，我心里是有恨的，我恨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逼着我去上各种辅导班，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，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，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，我甚至想过，我会不会不是他们亲生的，甚至还偷家里钱去做了亲子鉴定……”
“那结果呢？”我咂摸着烟，连忙追问。
“是亲的，如假包换……”大老板似乎显得有点丧气：“其实比起这个结果，我其实更愿意相信我不是他们亲生的，哪有家长因为成绩不好把自己小孩往死里打啊！”
“真的假的……”我有些怀疑。
谁还不是从小孩过来的，望子成龙的家长我见得也不少，但是往死里打，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……
“我发誓！我说的句句属实，要是假的，我出门就让车撞死！”大老板指天发誓。
我尴尬的笑笑：“你现在好像已经死透了……”
“反正我说的是真的，从小学开始，我就没穿过半袖，生怕被别人看到身上的伤口，被打得最严重的一回，我发了整整三天的烧，差点死过去，那会儿我就想，等我长大了，我一定要把这一切全都报复回来！”
“我没考上高中，十六岁就从家里偷了身份证跑了出来，但现在国家管控的严，没人敢雇我，没有工作，我就只能在街上瞎混，时间长了，也认识了几个朋友，他们带着我喝酒唱K，供我吃住，比我父母对我还好……”
提起朋友，大老板的情绪明显变得兴奋了些：“大哥你不知道，他们个个都是人才，说话又好听，我超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！”
这熟悉的台词，味儿有点冲了，我试探性地开口询问：“你的副业不会是偷电瓶吧……”
大老板脖子一梗：“哥你说啥呢，咱行得正坐得端，哪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！”
得，这小混混还挺正义的，但要说那群所谓朋友没来由的对他好，我是不相信的，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，何况给他的还是三餐……
“然后呢？你是咋认识的这位……额，阿珍？”我继续追问。
提起阿珍，大老板的眼神变得柔和，他紧了紧环住阿珍的手臂：“她是我从路上捡的，那天她喝多了，一个人倒在路边，有几个小混混想对她那啥，我就喊了几个哥们儿把她救了起来……”
“后来我才知道，因为一场火灾，她家全都死光了，只有她因为在外地上学幸免于难，那天是她父母的头七，她本想着喝点酒去跳楼的，没寻思自己酒量实在太差，喝了几杯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，然后就被我给救了……”
“啧啧，年轻就是好，英雄救美啊！”我再次抽了口烟，这小两口的相遇还挺浪漫的……
“再后来我俩就成了男女朋友，我也搬进了她家，哥们儿看我缺钱，就给我找了个贵重物品配送员的工作，还给我买了辆电瓶车，活不多，工资待遇倒还不错，我甚至已经攒好了学费，打算等明年让阿珍继续回去上学，可偏偏，我家那俩老的找上来了……”
“他俩是警察，所以我逃出来之后一直没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和支付账号，就怕他俩找来，但做快递嘛，天天抛头露面的，我估计他俩是通过天眼查到了我，那天我正骑车载着小花送快递呢，老头突然从路边冲出来，一个抱摔就把我俩给摔倒在了地上……”
“我还好，只擦破了点皮，可阿珍的后脑磕在马路牙子上，当场就咽了气，我就那么抱着她，看着她一点点在我怀里失去了体温，那一刻，我的心都碎了……”
“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，我的父母，杀了我最爱的女人！我的世界都塌了，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不能让她一个人走，她最怕黑了，那会儿正好来了辆渣土车，我瞅准时机一个滑铲就冲到了车轮底下，等我再次恢复意识，就已经是个鬼了……”
还别说，这两煞鬼的故事确实有点意思，我听得入迷，直到烟把烫手才反应过来。
我立刻丢掉那烫手的烟屁股，看着那正含情脉脉对视的小两口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。
“所以，你小名是叫阿强么？”
阿珍爱上了阿强，在一个差点被强的夜晚，活着虽然没能结成夫妻，但总算是死到了一起，命运弄人，却终究被情打败，这或许也算是另一种成全吧！
